头脑中的影像变成了十三岁时的画面。某一天,托尼对正在练习的爱丽丝如此说道:“公主殿下,现在您的剑术实力已经提升了一个大幅的阶段,接下来我将教授您一种高级剑技。”
爱丽丝放下手中的练习用剑,礼貌地听着托尼的话。
“高级剑术,快剑式。这是一种以高速挥动手中的剑刃进行连续进攻的技巧,这种剑技对手臂的要求很高,需要快而强力地不断挥剑,基本没有防御的技巧,只是一昧的进攻,直至击倒对手。”
“快剑,我听说过。”
是的,爱丽丝曾经听母亲讲起过,在托尼与雷纳德两人以前第一次在骑士团见面时曾进行过一场比试,当时两人就是用快剑进行连续对斩。而当时爱丽丝更比较留意的是最后到底是谁赢了,所以她后来还去找到了从以前起就追随着父亲的一些人,询问那场比试的结果,他们给出的答案是,当时两人是平手,可是托尼不知为何却自己认输了。
“的确,我曾经和国王陛下在那时交过手,关于这个剑技,其实本是那个人最强的剑技之一。这样吧,现在就让我为您演示一下。”
托尼拔出剑,眼神中尽是凌厉,忽然,他持剑的手臂紧握,以手中的剑对着面前的空气挥砍起来,仿佛将空气都给劈开了一般,从其中不断的产生疾风。
而一旁的爱丽丝惊讶于他的动作,惊人的快速,手的动作简直看都看不清,只能够听见剑刃不停的划破疾风的声音。
只是过了短暂的一会,托尼就收回了剑,同时问道:“公主殿下,您能够看清我刚才挥了多少次剑吗?”
爱丽丝摇了摇头。
“是十六次。”
不可能,竟然能够达到这么快,如果是普通习剑者的话,刚才最多也不过六七次左右,而托尼竟然可以达到这种速度。不过仔细想想的话,这也不值得奇怪,这个人可是第一圣骑,理所应当这么强。
“不过,如果是曾经的陛下的话,在相同的时间里至少能够达到二十次以上吧。”托尼如此说道。
“父王吗……”爱丽丝握紧了手中的剑,“请教我这个剑技。”
“好的,现在请听我所说,将注意力集中到手臂上,感受剑在手中的运动……”
此后经过了更加辛苦的长时间练习,爱丽丝才终于能够掌握到一点技巧。
在那之后,只要一有时间,托尼就会亲自当她的陪练。
十四岁时,爱丽丝拿到了王宫里的特级骑士资格,在举行的比赛当中,这名十四岁的少女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大为震惊,在决赛中她将对手的剑挑飞后,审核官的声音中都充满了难以置信:“获胜者是……爱丽丝公主。”
当时的她漠然地站在场中央,接受这仿佛意料当中的结果。
不久前,她终于收到了来自父亲的礼物,那是为了纪念她的十六岁生日。银剑“秘银”,这是赋予它的新名字,据说那原本是以前跟随雷纳德的两把剑之一,其名“白银的幻光”,而另一把“黑铁的布兰德”在与传说级魔物格拉瓦战斗时被折断了。
这把剑经过了工匠的改良,融合了稀有金属,同时将剑身变得更加纤细,以适于她使用,但是坚固程度却更比以前。
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,她是否有露出久违的笑容呢。
“父王……我究竟何时,才能离您更近一些呢?”爱丽丝看着浴池上空的虚无,只有无机质的声音在空旷的头脑里回响。
思绪又回到了现在,她将下半边脸也浸入水中,让浴池里的水一直淹没到眼眸以下,任凭金色的卷发漂浮在水面上。
像这样浸泡在浴池里真的很惬意呢,这是爱丽丝极少会感到放松的时候。
之所以会有今天的举动,追究其原因的话,大概要从一星期前说起。
那时自己的父亲为最近与邻国基格王国的关系而一直苦恼,双方围绕边境的条约一直僵持不下,说起来那原本就是芭拉蒂王国的领土,可对方的态度也很明确,要求修改条约,使基格王国的人在那里自由往来行商,根本就是很无理的要求,而这边一直想要以谈判的方式解决,可一直进行得不上不下的。
所以,当时王国魔法师协会的领导人,大祭司拜迪亚·奇路德曼·萨法主动向国王陛下提出了一个建议,愿意以禁忌的预言术替国王解决烦恼。
虽然爱丽丝一直不太喜欢那个浑身散发着阴沉气息的男人,那是个整日将自己隐藏在斗篷里的怪异家伙,他的理由是自己的面目不太适合见人,事实上也是,爱丽丝曾见过那个人的脸,看起来就像是已经枯朽的老树一般,浑浊的眼眸里仿佛透着某种肮脏的光亮,年龄应该很老了吧,那的确不是什么惹人喜爱的长相,但既然能够替父亲解决烦恼,爱丽丝也就对他放下了成见。
魔法,这种超自然的力量在民间是被禁止的,只有王国才能够为之所用,而王宫里负责管理这一事务的机构,则是魔法师协会。
于是,在王宫里进行了一场预言,地点是在魔法师协会的一个隐秘的房间里。
当时只有少数人在场,国王与亲信们,还有魔法师协会的祭司。爱丽丝也出席了,当时的整个过程她都在场,她对这种古老的力量开始也一直持怀疑看法,其实对王国的骑士们来说,比起这种未知的力量,他们更加愿意相信自己手中的剑。但整个过程中,她确实见到了,这力量的神秘之处。
阴暗的房间里,在地面上有用不知名的颜料绘制而成的魔法阵,身着白袍,戴着面具的祭司们,将仪式的主持人——大祭司包围在中间,他坐立于魔法阵中,换上了神谕祭司的装束,将自己那平日里不肯轻易示人的惨烈面目露出来,一面在嘴里念着赞美神明的句子:
“在迎来晨曦的黎明中,吾等沐浴着圣光,
无所不知的,全能的神啊,
请原谅吾等的愚昧……”
又长又繁琐的仪式让爱丽丝不禁露出有些不耐烦的神色,她看向一旁的父亲,仍然是一贯的面无表情,冷峻的神色让人无法看透他此刻的想法。
“请您将神谕赐予吾等,
吾将秉持神的教诲……”
爱丽丝转而又看向仪式当中的大祭司。
“必将铭记神的恩典,直至消亡。”
誓词念诵完毕,所有围绕着他的白袍祭司齐声吟唱起了听不懂的语句。
这时,面前的魔法阵忽然发出耀眼的淡蓝色荧光,并逐渐强烈,那光辉包围了在中间的大祭司,而他虔诚地闭上了双眼。
仪式开始了吗?爱丽丝这样想着。按照祭司们的说法,这正是在接受伟大的神谕。
然而,没过多久,在苍蓝色光芒中的大祭司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,如同窥见了什么可怖的景象。这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,不得不暂停了仪式,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的大祭司急忙跪倒在雷纳德面前,从嘴里吐出断断续续的词句:“陛……陛下。”
“冷静点,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?”雷纳德的话中没有一丝起伏。
“是……”大祭司低下了头,不敢正视他的眼睛:“臣下……看见了半年后的景象,王国因边境问题与基格发生争执,由此引发了大规模的战争,而王国会在那时的战争中逐渐失利。”
他的话一出,令在场的人都大为震惊,想不到王国最后会迎来这样的命运吗?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,一定会有什么方法避免才对。”爱丽丝等自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,她已经对面前跪倒的大祭司这样粗鲁地叫出来了,她立即意识到自己在父亲面前失礼了,下意识地闭上了嘴。
雷纳德没有说什么,只是示意大祭司继续说下去。
“回禀陛下与公主殿下,根据神谕的指示,半年后王国会在战争中失利的原因,在于最近一段时间,王都普法特会潜入基格王国的间谍,他们不久后就会进入王宫,到时我国的一些重要机密都会遭到刺探,由此……”
“原来如此,辛苦你了。”雷纳德对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说道,然后转向旁边:“帕拉丁。”
身着铠甲,立于一旁的王国第一圣骑托尼不慌不忙地来到他面前,屈膝跪地,将左手置于右胸,敲击胸甲发出清脆的响声。托尼出席任何正式场所都无一例外的穿着铠甲,对他来说,铠甲就是正装。
“加强王都近日的巡逻力度,对一切可疑的外来者严加调查。”
因为刚才大祭司说了“潜入”这个词,由此可见间谍的身份一定是外来者。
“愿意为您效劳。”托尼敲了一下胸前的护甲,如此说道。
“仅仅因为一个预言,就想将王国推向毁灭。这种事,绝对不允许。”爱丽丝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。
爱丽丝从浴池中起身,有蔷薇花瓣沾在了湿掉的发梢上,她轻轻地将它拿掉,朦胧的水雾中勾勒出一个曼妙的肢体曲线,带着如同虚幻般的美丽,她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眼前,不知怎么的回想起了今天黄昏时的事情,自己替那个人在托尼圣骑士长面前求情是否有些轻率了呢,明明那个人是有嫌疑的啊。
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男青年的笑容,“克利斯托贝尔·兰洛。”她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,很意外自己居然还记得,不经意间想起了他为自己挡下箭矢时的背影,那家伙,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带着一脸轻松的笑。
察觉到自己想太多了时,爱丽丝轻轻地摇了摇头,算了,反正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人了。她到旁边去拿起了一条高级毛毯擦拭身上的水珠。
回到自己的卧室时,已经快要到半夜了。爱丽丝换上了昂贵的蕾丝睡裙,很意外地发觉倦意已经褪去了不少,她触碰着墙上的爱剑秘银,将它拿起来抱在怀里,来到阳台上让凉爽的夜风拂过耳际,抬起头望向夜空,今夜的夜空中有无数的繁星闪烁,在这片浩瀚的星空下,于寝宫阳台下方有一大片美丽的花圃,其中种着许多蔷薇,包括名贵典雅的月下女王,粉黛的芙洛娅等,还有原先的圣炎蔷薇骑士团,也就是现在的皇家骑士团的徽章——净火蔷薇上的图案原型,高贵,圣洁的突厥蔷薇,爱丽丝仿佛嗅到了来自底下花圃的阵阵幽暗的香气,她轻轻地抚摸着剑上的纹章。
夜空中,银月悄悄钻进了乌云层后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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